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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部:一块活的金属

  我想起她的名字,是由于她曾研究十九世纪时西伯利亚通古斯大爆炸。通古斯大爆炸,是近两百年来发生在地球上的最神秘的事件之一,在荒无人烟的西伯利亚地区,突然产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,爆炸的威力,在几百里之外,都可以感到。事后的调查,一直延续了两个世纪,但是却也一直没有定论,有一派学者研究的结果;认为这次大爆炸,是一艘巨型的太空船失事所引起的。”

  因为在调查的过程中,有不少人,在爆炸之前,看见巨大的发光体,以极高的速度,自空中掠过,甚至远在蒙古地区的商队,也看到过这样的飞行体。

  近二十年来,持此说法的几个科学家之中,这位卓丝卡娃院士,就是其中之一。

  由于通古斯大爆炸,可以说是外星人来到地球的最确切的证明之一,所以我对于这次爆炸的资料和对它进行的研究报告,都曾十分留意过,才一看到院士的名片时,竟然一下于没有想起来,真是失敬之至。

  卓丝卡娃和其他科学家,到过爆炸的现场,发现一直到现在,经历了那么久远,现场的辐射量,还是奇高,所以他们又进一步推测到,那艘失事的宇宙飞船,是核能推动的。

  卓丝卡娃院士,还曾以她女性特有的感情,来分析爆炸发生在荒僻无人烟的西伯利亚,不是偶然,而是那艘宇宙飞船的驾驶者,避免伤及地球人的生命,而驾驶着机件有了故障的飞船,找到了西伯利亚的原始森林,才坠毁的。她的这种设想,自然也有根据——在爆炸前,看到发光巨大飞行体的人,可以远溯到中国的西北地区,根据目击者的记述,甚至可以画出一条路线来。我一想起她这样出色,而且在观念上绝不排斥外星人的存在,这自然使我对她的态度,大为改观。

  我不惜做前倔后恭的小人,甚至立时站起身来,向她鞠躬为礼。院士显然不知道何以我的态度,会有如此巨大的改变,我不等她发问,已经道:“卓丝卡娃院士,原来是你,真对不起,我一直没有想起你是谁来,你对通古斯大爆炸的研究,真是彻底之极。”

  听了对她的赞扬,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,只是道:“研究无法彻底,是由于那次大爆炸的破坏程度实在太彻底。我们一直试图在现场找寻,企图发现下些那艘飞船的残骸,作为佐证,估计之中,那艘飞船,可能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。由于爆炸的威力太猛烈,所产生的热度,足以令任何金属化为气体,所以我们也一直没有发现。”

  我笑道:“不管有没有发现,你们研究的结果,完全可以取信。”

  院士对于我这样“知音”,倒也十分高兴:“谢谢你,我的研究报告,惹来不少反对的论调。”

  我有点激动:“反对者根本提不出更合理的解释!”

  她大表同意,我们接下来,足足讨论了半小时,都是谈那次大爆炸,几乎把原来的话题,完全忘记了。

  等到讨论通古斯大爆炸告一段落,我才道:“院士阁下,齐白带来请你们检查研究的东西,是不是很有点古怪,如果可能的话,请你老实告诉我。”

  院士沉吟了一下:“那块合金,经过强磁处理……可是……你别见笑,当我初看那块合金时,我觉得研究这块普通的东西,对科学院院士来说,是一种侮辱。但是作了初步的磁场强度测试,我就完全改变了看法。”

  她用这样的方式,来转一下弯,倒也十分聪明,因为现在,她显然愿意跟我说更多有关那块合金的事了。

  她停了片刻,才又道:“这块合金的磁场强度之高,高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。磁场强度,有两种表示方法,这是有关磁学之中,比较复杂的问题……”

  我点头:“你可以不必解释,我明白磁场是电流或运动电荷所引起,而磁介质对磁场强度也有影响,我基本上明白。”

  院士吁了一口气:“那就好,我解释起来,也容易得多。这块合金的磁场强度,不可思议,而且在不同方法的测试之中,有着不同的结果,仿佛它所拥有的磁场能量,无穷无尽。”

  我越听越是骇然:“究竟强到什么程度?”

  她侧头想了一会:“无法估计,这块合金是不规则的,一共有七十二个形状不同的平面,每一个平面都蕴藏着极强的磁能,曾经使用的测试方法,每一次都是到达仪器所能显示的顶点,究竟能量如何,全然不可知,因为没有这样的测试仪器。卫先生,你明白了吗?”

 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:“我明白的,你是说,地球上没有一种设备、没有一种方法,可以知道这块合金的磁能是多少。”

  院士眨了眨眼:“对,从这一点上来说,你得出什么结论?”

  我再吸了一口气,结论,自然只有一个:“这块合金的磁化处理过程,不是在地球上进行的。”

  院士陡然站起来一下,才又坐下。“是的,和我们在西伯利亚想寻找的那艘宇宙飞船一样,我们认为这块合金,是外星人带到地球来的,究竟有什么用途,全然不知。”

  我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:作出这样判断的,是一位地球上一流的科学家!

  我忙问道:“如果是破坏用途,它可以起到什么样的破坏作用?”

  院士的神情极其严肃:“难以估计,远在太阳上发生的磁暴,也可以影响到地球上的无线电通讯,磁暴形成的巨形太阳黑子,甚至还能影响人的思想,而人的行为由思想控制,所以,强大无比的磁能,所能引起的破坏,无法想像,包括地球本身磁场破坏,使到每一个人都行动疯狂。”

  我的声音有点干涩:“这……太夸张了吧。”

  院士有点无可奈何地一笑:“不是夸张,从理论上来说,是这样子。当然,要使那么强大的磁能发挥出来,要有极其复杂的装置。等于使铀二三五放射出巨大无比的核能,要有十分复杂的装置一样。重氢(氟)只不过是气体,但是在热核反应过程中,就能释放出巨大的能量。氢弹的威力;大家都熟悉。”

  院士的话,十分容易明白,我立即想到的是:能使这块合金不可思议的力量发挥的装置,是不是也在秦始皇的陵墓中?

  这时,我思绪极乱,从院士所说的看来,那块合金,称之为“异宝”,实在十分恰当,因为它蕴藏了无可估计的能力。

  而且,这块合金的来源,除了来自地球以外的星体,也没有别的解释。自然,所有的须石,都来自别的星体,但是这一块合金,无论如何不是殒石。就算不承认它是外星人带来的,那么,至少,它也是由某一种外星人制造,再到地球上来的。

  这样的一件“异宝”,会在中国古代一个帝王的陵墓中,而这个皇帝在位之际,又恰好曾有过异样人物出现的记载,那么,齐白的假设,有道理之至。

  院士停了片刻,等我喝完了杯中的酒,欠了一欠身子,她才道:“那块合金的本身,并不可伯,只是一个无可解释的谜团,可伯的是,如果有了适当的,可以把它所蕴藏的磁场能量释放出来的装置,那就不堪设想。”

  我“啊”的一声:“可以有助于野心家征服世界?”

  院士笑道:“所谓野心家藉某种力量征服世界,那只是小说和电影中的事。事实上,根本不会有一种力量可以征服世界。”

  我大惑不解:“可是刚才你还说,那合金的磁能,如果全部发挥出来……”

  院士道:“那就是整个世界的毁灭,而不是由什么人征服世界,彻底的毁灭,根本不再存在什么征服者和被征服者,大家都死了,或是大家都变成疯子了,还有什么分别?以为在巨大的力量所产生的变故中,有少数人可以幸存,是滑稽的想法。”

  她讲到这里,略停了一下:“而且,就算有少数人幸存了,他们也不能算是征服者,只有他们少数人;譬如说,几个野心家,他们去统治谁?”

  我根据她的话,设想一下几个野心家发动了某种力量,结果是世界上只剩下他们几个人的滑稽情形,忍不住笑了起来:“你的剖析,十分有趣。”

  院士叹了一声:“有趣?我倒不觉得。”

  我挺了挺身子,问:“齐白没有告诉你们这块合金的来历?”

  院士有点悻然:“副院长……不知有些什么把柄抓在齐白手上,对他的话,不敢不听。当我有了这样的发现,带着这块合金,向副院长作报告时,齐白先生就在副院长的办公室。我简单地报告了一下结果,齐白首先跳了起来,叫嚷道:‘异宝!我早知道这东西,是一件无可比拟的异宝!’

  “他一面叫着,一面把那块合金抢了过去,紧紧握在手里。我又说着自己的看法,他在一旁用心听着,不断地发出一些问题,情形就和你刚才谈论的差不多,当我说到,还需要进一步研究,他就叫:‘不必了!不必了!进一步研究,不是你们的事,是我和卫斯理的事。,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。

  “当时、我就问:卫斯理是谁?是哪一国的磁学专家?他哈哈大笑了起来。提及了一些你的为人,突然,他向副院长说了一声‘再见’就冲出了办公室。

  “他的行动,令我愕然之极,我要副院长去迫他回来,可是副院长不肯,等我追出去时,他早已不知去向,我曾强烈提出,必须找到他,至少,也要把那块合金留下来作进一步研究,可是副院长总是推三阻四,一直到我把情形反映到了科学院的党委会。”

  她一口气讲到这里,才停了一停,我用心听着,心想,齐白若是这样说过,那么他应该会来找我的,可是我上次和他分手,就再也没有见过他,这家伙,究竞到什么地方去了?

  院士继续道:“经过调查,才知道齐白当天就离开了莫斯科,只知道他搭乘的飞机,第一站是芬兰的赫尔辛基,从此就下落不明,所以,为了要找他,就只好来麻烦你了。”

  卓丝卡娃院士的来龙去脉,总算弄清楚了,我在考虑了一下之后问:“你想找到齐白,有什么目的?”

  院士道:“自然,要问他那块合金的来历,还要请他把合金给我们作进一步的研究。”

  我摇了摇头:“恐怕没用,就算找到了他,他也不肯说,不肯把他当作异宝的东西交给你们!”

  院士叹了一声:“还有相当重要的一点!我们不知那块合金从哪里来的,也不知道合金本身,是单独的存在,还是有可以发挥它力量的装置1”

  她一说到这里,我也不禁暗暗吃惊。院士继续说下去:“装置可能十分复杂,十分庞大,也可能十分小巧,那是我们知识范畴之外的事,所以无从估计。如果装置的使用方法不是十分复杂,那么,就等于……等于齐白掌握了巨大的力量。他如果明白那股力量有多么可怕还好,如果不明白——”

  她讲到这里,停了下来,我又感到了一股寒意,是的,齐白如果知道这块合金的力量有多么可怕,他自然不敢轻易将之发挥,如果他不明白的话……

  我想到这里,又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,首先,得先假定他能找到发挥那合金磁能的装置,而合金在始皇陵中取出来,他没有法子再从始皇陵中取出装置来——就算有装置在那里。

  我考虑了一会,才道:“这倒不必担心;我想,就算真有这种装置在地球上,他也弄不到手!”

  院士扬着眉:“为什么?”

  我迟疑了一下:“那块合金,是来自——”

  我刚想告诉卓丝卡娃院士,那块合金是来自中国古代一个帝皇的陵墓之中的,可是我的话才讲了一半,一个声音突然自楼梯口处,传了下来,呼喝道:“卫斯理,你答应过我什么都不说的!”

  齐白的声音!

  我抬头一看,已看到齐白现身出来,看起来样子十分轻松,甚至不从楼梯上走下来,而是跨上了楼梯的扶手,向下直滑下来的!

  卓丝卡娃一看到齐白,大是紧张,陡然站起,齐白向她一扬手:“院士同志,你好,无论如何,我十分感谢你的研究工作!”

  院士的脸色难看之极,我道:“齐白,想要进一步弄明白这块合金的用途,交给卓丝卡娃院士去研究,是最好的途径!”

  齐白指着我,“哈哈”笑了起来:“你太天真了,交给她去研究,唯一后果,只怕是苏联国防部宣布,他们造成了极大破坏力的磁能武器!”卓丝卡娃院士脸色更难看,她勉强道:“我保证不会——”

  齐白一下子就打断了她的话头:“你不必向我保证什么,因为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保证。”

  院土十分愤怒:“研究的结果,可能改变整个人类的科学方向。”

  齐白摊了摊手:“就让人类科学朝它自己该发展的方向去走吧,不必改向了。”

  院士吸了一口气:“齐白先生,如果用金钱——”

  齐白更发出一阵轰笑声:“金钱?院士同志,如果你知道我在瑞士银行存款的数字,你会昏过去。”

  卓丝卡娃无法可施,向我望来。我同时看到齐白向我作了一个手势,示意我赶快把她打发离去。

  虽然我十分尊重卓丝卡娃院士,但是齐白毕竟是我多年的好朋友,而且,他的态度如此坚决,一定有他的道理在;我自然要依他的意见办事。

  所以,我向院士无可奈何地笑着:“我没有办法,那块合金,不属于我,是他的。”

  齐白在这时,双手伸开,跳了几下:“东西不在我身上,我已放在一处最妥当的所在,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,都得不到的。”

  卓丝卡娃院士现出十分疲倦的神色,而且带着相当程度的厌恶:“人的劣性,齐白先生,在你的身上,表露无遗。你得到了那块合金,把它当作宝物,以为别人一定会来巧取豪夺,而全然无视它对整个人类,有着巨大的意义。”

  齐白“啧啧”有声:“随便你怎么说,我都不会改变主意。”

  卓丝卡娃闷哼了一声,向门口走去,拉开门,她才转过身来向我道:“卫先生,如果齐白先生邀请你一起研究那块合金,我的忠告是,千万别参加,因为对于那块合金,我们所知实在太少,在不知所云的研究过程之中,可以发生任何想都想不到的意外。”

  她的这一番话,说得十分恳诚,我也由衷地道:“谢谢你,我会郑重考虑你的忠告。”

  卓丝卡娃院士叹了一声,转过身去,在她的背影上,也可以看出她依依不舍,又是愤怒,又是失望的心情。

  那是自然而然的事,对一个从事这方面研究的专家来说,这块神秘的合金,简直是取之不竭的知识宝库,而如今竟然只好望门兴叹,自然失望之极。

  所以,我对齐白的做法,不是很同意,在她把门关上之后,我转过身:“什么时候起我的住所变成古墓了?你要来就来,要走就走,甚至不必从门口进出。”

  齐白高举双手:“冤枉冤枉,我是从门口进来的,我来的时候你不在,我在楼上客房休息,被你吵醒,就看到你在招待那位院士。”

  我又哼了一声:“那更卑鄙了,你竟然一直在偷听我们的交谈?”

  齐白笑着:“我本来不想现身,后来想想,不如让这老太婆死心,免得她到处找我,麻烦。这老太婆见识倒是高超得很。”

  我纠正他的话:“卓丝卡娃院士,也不能算是老太婆吧。”

  齐白瞪了我一眼:“青春玉女,好了吧。”

  他说着,坐了下来,我向正在行走的钟望了一下,运行正常,那使我十分讶异:“那块合金,真的不在你的身边?你怎舍得离开它?”

  齐白一笑,一翻手,就取出了那块合金来,我忙道:“糟,我又要大费手脚了。”

  齐白摇头:“不必,你看。”

  他说着,把那块合金向茶几的金属脚贴去,一放手,合金跌了下来,和上次凭藉磁性,牢牢地贴在茶几脚上,大不相同。

  我呆了一呆:“你做了一个仿制品?”

  齐白又摇头,这更使我大惑不解。

  我只是瞪着他,等他解释,把他那块合金托在手中,盯着它,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它。我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,索性坐下来,看他还要装神弄鬼多久。

 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块合金,大约有五分钟之久,五分钟并不能算是一段很长的时间,但是对着一个人,看他做莫名其妙的动作,却又实在太长,我好几次想要不让他维持这个动作,可是都忍了下来,因为一方面,我也在思索他刚才那儿句话,是什么意思。

  五分钟后,齐白长长吁了一口气,把那块合金向我递了过来,同时指着茶几脚:“再试试。”

  我抱着一种甘心做傻瓜的心情,又把那块合金向茶几的脚上贴去,谁知那块合金,刚才还一点磁性都没有,这时,磁力之强,在我手离茶几脚还有十公分时,简直有一股力量,把我的手直拉了过去,“拍”地一声响,那块合金已紧贴在金属的茶几脚上。

  这一来,我真的呆住了。

  这是怎么一回事?这块合金的磁性,可以一下子消失无踪,一下子强到这种程度?这时,我要用相当大的气力,才能将之取下来,而那只跳字钟,早已乱得像被铁锤重重敲击过。

  我取下那块合金,睁大眼,惊讶得说不出话来,齐白一伸手,接了过去,将之紧握在手中,像是在呵护什么小动物。过了一会,才放开手来,这次他没有叫我试试,而是自己把那块合金,贴向茶几脚,那块合金,又变得一点磁性也没有了。

  直到这时,我才发出“叼”的一下惊呼声。

  自然,有方法可以令一块磁铁的磁性消失,例如加以重击,使磁铁的分子排列次序改变,又例如加高温,等等。

  可是齐白刚才却什么也没有做,只是将之握在手中,盯着他,看起来,倒有点像他在对那块合金进行催眠。我的确有这样的感觉,虽然对一块合金进行催眠,是极无稽的事。

  而齐白的动作虽然快,但如果在刚才他一连串的动作之中,用了魔术手法,把两块一样的合金换来换去愚弄我,我也一定可以看得出来。

  同是一块合金,为什么一下有磁性,一下没有磁性?我由于极度的惊讶,所以不是发出了一下惊呼声,而是接连好几下。

  在我的惊呼声中,齐白也叫着:“奇妙吧?太奇妙了,是不是,卫斯理?我早说过,这是一件异宝,它甚至是活的。”

  听得他这样讲,我真是骇然。这明明是一块合金,怎么可以用“活的”这样一个词,去形容一块金属?

  我知道,有一些合金,被称为“有记忆的”,在一定的温度下,把它铸成一种形状,然后改变它的形状,但是在一定的温度之下,它会自己恢复原来的形状,但那也无论如何不能被称为“活的”。

  一定是我的反应十分之惊骇,所以齐白向着我,不断地强调:“它是活的。”

  他不断地说着,我对他的话的反应,是不住摇头,否定他的说法。

  齐白在说了十多次之后,才改了口:“至少,它知道我想什么,而且,会接受我的想法,照我的想法去做,听我的话,这,你还能说它不是活的吗?”

  齐白不解释还好,一解释,我的谅讶程度,在本来已不可能再提高的情形下。又陡然升高,我甚至一开口,有点口吃:“你……在说什么?你……再说一遍。”

  齐白又说了一遍,我深深吸了一口气:“你是说,这合金忽然有磁性,忽然没有,这全是你叫它做的?”

  齐白大点其头,我干咳了两声,刚才我就感到,他盯着那块合金的时候,像是在对合金进行催眠。但我随即感到这种感觉太荒谬了,如今,照齐白的说法,那竟然是真的。

  我有许多问题想问齐白,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,不知如何问。而齐白一副可以接受任何问题挑战的神情,望定了我。

  我使自己亲乱的思绪赂为变得有条理些,向他发出了第一个问题:“你怎样发现它会听你的话,它告云中岳-->四海鹰扬-->十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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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

  “公孙老狗父子,近期间是不易找到他们的。”黑煞女魅加以解释:“而绝剑那些人,很快就会离开,以后就难追踪他们了。”

  “九天魔鹰对你十分重要吗?”张允中问。

  “是的。”

  “比公孙老狗父子所加之于你的羞辱更重要?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“好的!歇息一个时辰之后,我们到他们的泊舟处等候机会。”

  “谢谢你,允中。”黑煞女魅向他含笑道谢。

  “不必谢我,其实我也要找他们。”张允中笑笑说。

  “对,他们还欠你九万九千两银子的债。”黑煞女魅半开玩笑半认真:“不能便宜他们,从现在起,要加利息,就算月息一厘五好了。要是算印子钱的话……”

  “废话!你以为我开当铺吗?”张允中大声说,开始埋头进食。

  同一期间,小书生张三与那双老夫妇,站在三山别庄东南三里余的一座土坡上,远眺余烬袅袅的火场。

  “奇怪!什么人有如许强大的实力,半个更次就毁了几乎是金城汤池的三山别庄?”小张三惑然自语:“沈爷爷,你老人家总听到一点风声吧?”

  “我得回城去讨消息。”老人摇头苦笑:“南京以下,不是我们的地盘,我们也懒得过问,所以消息不够灵通。这样吧!我们先弄到一两个丧家之犬,问一问就知道了。唔!左前方那家农舍,好像有不寻常的人走动,咱们下去看看。”

  “走啊!沈爷爷沈奶奶。”小张三欣然抢先向下急奔。

  农舍的人,看到三人突然出现在屋前,吃了一惊。

  一位老农和一位虬髯大汉,火速抄起草锄和刈刀,两面一分,摆出虎拒柴门的态势戒备。

  “好哇!果然不错。”沈爷爷撚须大笑:“哈哈!这位扮农夫的虬髯大汉,是莽张飞张合,公孙龙的一个小爪牙。他从前曾经在江西南昌混口食。找他讨消息,错不了,他昨天一定在庄中,应该知道详情。”

  “老不死,你认识我?”莽张飞扬着草锄讶然问。

  “你否认吗?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“贵庄昨晚是怎么一回事?莫不是见了鬼吧?”

  “确是见了鬼,一大群鬼。”莽张飞不假思索地说。

  “真有一大群鬼?”

  “石门山桃花坞的女匪,戴了鬼面具,不是鬼又是什么?”莽张飞咬牙说:“当初庄主从他们手中,把她们黑吃黑得来的皇贡夺获,应该千万当心留神防备他们的,没想到最后仍然栽在她们手中,真是冤哉!”

  “哦?桃花坞的女匪!难怪!”沈爷爷恍然:“原来潜伏在藏春坞的那群神秘女人就是她们。当年老女匪绛仙庄嬛,姘上了玉面神魔,神魔在天下各地建了五处秘窟,中设无数机关埋伏。江西的大风山庄,就比三山别庄坚强百倍。她们攻破你这小庄,乃是轻而易举的事。”

  “这全是张允中张小狗的罪过。”莽张飞毫无顾忌地大喊大叫。

  “你胡说些什么?”小张三也大叫:“你这家伙混球,怎么扯上了张允中?”

  “在下亲眼看见他和黑煞女魅走在一起的,虽则他用黑巾蒙了脸。”莽张飞大声说:“那群女匪在他的指挥下,阵法变化万千,灵活万分,咱们的人一上去就陷入刀山剑海中,眨眼间就送了命。”

  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……”小张三尖叫。

  “在下从不胡说。”莽张飞拍着胸膛说:“大少庄主已经带了人去找他。庄中亲自目击的人不只我一个莽张飞,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其他的人。”

  “我们走。”沈爷爷沉声说:“我们先去找。这位莽张飞的话可信,这家伙坏虽坏,但从不胡说八道。”

  “快走,糟!”小张三再次领先飞奔:“老天爷!与黑煞女魅走在一起已经够糟了,现在又和女匪混在一起,怎么得了?老天!”几乎所有的人,皆在寻找张允中。三山别庄的毁灭,像一声春雷震撼江湖,张允中的名字和声威,以惊人的奇速向江湖轰传。甚至,有人把他列为这一代风云榜上的最有资格的候选人。显然,这一代的风云十杰人选中,张允中的名号扶摇直上,呼声之高,甚至窜升到前三名左右了。

  而上一届的武林十杰,已经日渐凋零。

  无极天君贺云鹏,就是十杰之一,目下已沦入二流人物之林,浮沉之间,可看出武林大势变迁。

  江湖没有长青树,自古英雄出少年。

  说巧真巧,第一个找到张允中的人,就是无极天君。

  这一位上一届的武林十杰之一,已经年届花甲,仍在江湖现世,武功甚至远落在黑煞女魅之下。

  而黑煞女魅虽则这几年声威颇显,名气窜升,但还不够提名角逐这一代风云榜的份量呢!

  无极天君好可怜,成了探听消息的跑腿。

  他领了两名大汉,穿了一袭青袍佩了剑,奔向府城找地头蛇,打听张允中与桃花坞那群女匪的去向和下落。

  三山别庄的人,已将昨晚袭击别庄的详情,通知了绝剑秦国良一群人,所以他们派人四处追查张允中与女匪们的下落。

  似乎,黑、白道这次结算,已因三山别庄黑道司令中枢的毁灭而告终,目标已转于张允中身上了。

  张允中已成了黑、白道双方的狩猎目标。

  刚到达小村镇的前面大树将军庙前,庙角突然踱出单刀插在腰带上的张允中。

  “老相好,你才来呀?”张允中的话带有浓浓的江湖味,踱至路中劈面拦住去路:“在下久候多时,希望候到一二个说话有分量的人。我想,你在绝剑秦国良面前,说话多少有些分量,毕竟你曾经是武林十杰之一,人的名,树的影哪!”

  无极天君大吃一惊,心中一凉。

  “你……你还没走?”无极天君心虚地问:“有……有人看……看到桃花坞女匪,已…已经离镇江走……走了,你……你没跟她们走?”

  “在下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吗?”张允中嘲弄地说:“你看,我站在大太阳下,影子清晰明确,保证不是鬼,鬼是没有影子的。”

  “你……想怎么样?”无极天君沉声问,色厉内荏。

  “想要你带口信给秦吉光。”

  “什么口信?”

  “要他赶快来找我,还我公道。上次我找了一位仁兄带口信,那位仁兄可能记性太差,或者口齿不清辞不达意。在下不该信任他,在这里像呆瓜般傻傻地等,没等到秦吉光五个我要等的人,却来了大力鬼王几个混帐东西,串通了公孙英那杂种,用诡计打了在下一枚生死针。借你的口传话,这次大概不会弄错了。”

  “你……好,我替你把口信传到,决不会误事。”无极天君赶忙应允,急于脱身,心怯的表情相当明显。

  “那就谢啦!且慢转身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无极天君果然不敢转身撤走。

  “把你们三个人的兵刃留下,就不会把口信忘了。”

  “什么?你要贫道缴械?”无极天君羞愤地问。

  “一点也不错。”张允中的语气斩钉截铁。

  “小辈,不要欺人太甚。”无极天君咬牙说:“你知道你这样做……”

  “我这样做,合情合理合法。”张允中沉声说:“而且,已经是太过仁慈了。阁下,你不打算留下兵刃吗?”

  “只要我无极天君有一口气在,你小辈休想如意。”无极天君厉声说,真有宁可丢掉性命,也不肯认栽屈服,颜面与尊严比生命重要得多。

  “看来,在下只有强制你们留下了。”张允中冷笑着说,举步向前接近:“在强制之下,生死由命,各负其责,这可是你自找的。”

  无极天君知道张允中厉害,但受盛名之累,名列武林十杰的人,怎能受辱,任人摆布?情势所迫,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挑衅,说话期间,早已神功默运,随时准备出手,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与声誉,全力以赴。

  一声怒吼,大袖成了坚硬无比的打击武器,向直逼身前的张允中挥去,力道万钧的流云飞袖绝学,发出破风的厉啸,有如云天深处传来的隐隐殷雷,狂飙乍起。

  张允中不闪不避,双手一挥,近身的罡风劲流向两侧斜逸。

  袖就在这刹那间到了胸腹前,后劲更猛烈三倍。

  张允中双手一合,将近身的大袖抓住了。

  “滚!”他沉叱,左扭身借劲导力。

  无极天君惊叫一声,飞起前冲。

  这瞬间,张允中的左手闪电似的攫住了无极天君腰间的佩剑,皮佩套应手而断。

  “你们两个,也打算动手拼搏吗?”张允中用夺来的连鞘长剑,向另两名大汉一指。

  “咱们认……认栽。”两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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